英國有一本書叫作Guinness of Word Records，是兩個兄弟在幾十年前定意來印一本世界記錄大全的書，有一年裡面提到「基督徒唱的詩歌，最少有五十萬首」。五十萬首，我看了以後感到很多很多，我說：「一定比這個更多，不可能只有五十萬首，因為我寫的還沒有放進去嘛！所以一定不可能只有五十萬首。」就在我們講這幾句話的時候，世界各地的人還有很多人在寫詩歌讚美上帝，讚美耶穌。

奇怪啊！宗教這麼多，為什麼只有基督教會產生這麼多的音樂，這麼多的詩歌？人們唱詩大概有幾個理由：第一、就是為愛情。第二、就是為革命，為國家。第三、就是為文化。第四、就是為宗教。而宗教的音樂，是從歷史最遠古與人類共同傳下來，非常深、非常有生命力的音樂。所以當人在敬拜的時候，他們要用音樂。這個音樂從節奏開始的，不是從旋律開始的。「咚咚，咚咚咚，咚....」這樣就把人集合起來。然後一大堆的群眾就預備他們的心，要敬拜他們以為是神的那些神明。

每一個民族就有他的神明，印度人有印度的神明，中國人有中國的神明。福建海岸旁邊有媽祖神，有的人就把物質當作神，把樹當作神，把山當作神，把海當作神。有的人把人當作神，例如把孔子當作神，把釋迦牟尼當作神，而這些人他們從來沒有說他們是神。孔子從來沒有說：「我是神，你要拜我。」釋迦牟尼從來沒有說：「我是神，你要拜我。」

那麼，把物當作神，把大自然可怕的現象當作神，把偉大的民族英雄當作神，這些在每一洲、每一國、每一時代、每一個地區都有發生過。

奇妙的是什麼？英國的社會學家史賓塞 （Herbert Spencer, 1820-1903） 和一個同名同代的人赫胥黎 （Thomas Henry Huxley, 1825-95），他們兩位不約而同的得到一個結論：「從來沒有發現過一個民族是沒有宗教的，而每一個宗教都有某種音樂在他們的敬拜中間產生過。」

但是呢，他們也同時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情：「從來就沒有發現任何動物有宗教。」沒有一種人、沒有一種民族是沒有宗教的，相反地，沒有一種動物是有宗教的。

所以你沒有看過貓禱告，你沒有看過猴子敬拜，你沒有看過動物還沒有吃飯以前先謝飯，沒有可能的！動物從來沒有宗教觀念，而沒有一種人類是沒有宗教觀念，這些宗教是與生俱來的，這種觀念是人性裡面最基要的幾個特點中的一個。

宗教是人類最基本的本性，文化也是人類最基本的本性。宗教跟文化，一個主內，一個主外。

宗教是在內心的深處，為了一些生命的意義、為了人終極性的目的、為了死後的價值產生出來必須的一種依靠、願望、目標。所以，宗教是裡面一種對某些神秘性之東西的回應所產生出來的價值系統。

文化也是如此，但是文化不是從最裡面的，乃是注重外面我們所需要的，要穿怎樣的衣服，要用怎樣的語言表達，要怎樣把裡面的情操，我們的感受把它發揮出來。我們怎樣用戲劇來表達裡面所追求的、想像的東西；這些東西從衣、食、住、行各種文物以及各種意義的表達，就產生了文化。

從基督教的神學思想來看，這兩大本性就組成人之所以是人。如果你沒有宗教性，你不是人；你沒有文化性，你不是人，在最古最早沒有什麼科學以前，宗教、文化就存在了。